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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非所问

*直女姐姐和成长过程中首次完成性取向探索的妹妹

对申有娜来说李彩领作为姐姐，是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

小时候就喜欢跟李彩领闹，申有娜幼稚活泼像还未开化不懂悲喜的小兽，喜欢不喜欢全凭一腔热血。以为自己围着李彩领滴溜溜打转就只是普通的喜欢，像喜欢崔智秀、黄礼志、申留真，没有什么区别。

申有娜晚上梦到李彩领，早晨起来要兴奋跑过去跟李彩领讲，别的姐姐问怎么不想着她们，妹仔只是嘻嘻笑着摇晃身体：“我就是更偏爱彩领姐姐啦！”

李彩领隐隐觉得不对劲，直觉难以承受小孩子这么热烈的爱，但是看着申有娜的脸李彩领又难以开口拒绝，申有娜年龄和她们差了两岁，这两岁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作为进队最晚的小朋友，李彩领看她努力活跃气氛，竭力想要融入姐姐们，也会觉得想多陪在她身边。

没有同龄人那就自己变成她的朋友，李彩领是这么想的。

李彩领越是以和其他人打闹不同的方式陪申有娜在旁边，申有娜反而越没办法把李彩领当作朋友。她可以直呼椰咚，喊申留真，埋怨崔智秀不叫自己起床，但是李彩领怎么都是“彩领姐姐”，申有娜对于梦境里的李彩领闭口不谈，她只会向本人提到出现在梦里，又怎么会说梦里的李彩领总是在轻柔亲吻她的面颊？

随着年龄的增长，申有娜会感到隐约的恐惧和困惑。她的羞耻感浮现，对于这一切都多少有些难以启齿，她真切地感受到随着身高不断拔高的羞耻心，她背着所有人在手机查找，还要检查有没有把搜索记录删除干净。

搜索引擎里的问题全是男女，梦到就是喜欢，喜欢就要告白，告白完就要在一起。那两个女生呢？梦到李彩领意味着喜欢吗？喜欢必须告白吗？告白就能在一起吗？在一起之后下一步是什么？申有娜思绪被无限拉长，接吻吗？或者说性生活？申有娜感到一切都离自己很遥远，就像是词汇堆叠。

接吻是什么感觉？自己能看的电视剧里，接吻场景大都配着慢镜头和bgm，真实接吻的时候也会是这种感觉吗？也会是时光飞逝，动作放缓搭配着优雅飞扬的音乐声吗？

申有娜想要一个答案，但又耻于求问，队友、老师还是经纪人…叫她怎么开口？申有娜想问同学朋友，但是大家都一般大，她又身为爱豆这种特殊职业，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比起问题本身带来的疑问，申有娜害怕更大的风波。

这是问题，出道以来不断增长的名气和随后同样增长的好的不好的评价也是问题，申有娜觉得被问题压得抬不起头。纵然是在学校和朋友们随意闲聊相处，申有娜也能感受到那无形存在的压力像一块硕大的石头牢牢压在心上，喘不上气。

申有娜仓促的把一切归结于成长的烦恼：都是青春期带来的细微烦恼罢了。

看到女生们手挽手一起上厕所，申有娜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答案，就像一不小心撞到隔壁班的女生在厕所隔间亲吻，申有娜也故作轻松地打招呼体面离开，她麻木地想大家关系好所以想要亲吻拥抱又有什么差别呢？大家都是好朋友。是的，都是好 朋 友。

申有娜能感觉到自己比从前寡言了一些。闭上嘴巴的时候脑袋就开始运转起来，她止不住的想起李彩领，在学校、在练习室、在宿舍…就像李彩领说的，她希望和自己成为朋友，那么作为好朋友的两人能不能接吻呢？申有娜恍惚地想。不接吻的话牵手也是好的，拥抱也是好的，甚至只是在她身边就是很好的。申有娜想起李彩领身上的香味。

“诶，你知道吗？她有女朋友诶。”玩的不错的朋友搭着申有娜的肩膀悄悄对那天厕所撞到的女生背影指点，看着申有娜茫然的脸，朋友把声音压得更小吐字更清晰，“就是那种女朋友！她是同性恋啦！”

申有娜蹙起眉毛，女朋友？同性恋？那是什么？不是朋友来的吗？她张张嘴想要问些什么，但是听到朋友笑嘻嘻的骂声：“同性恋真的好恶心哦~怎么会有喜欢女生的女生啊？”

申有娜又沉默下来。

喜欢同性别对其他人来说是恶心的吗？她想起李彩领，我是同性恋吗？我那究竟是喜欢吗？她觉得更加喘不上气，李彩领会不会像朋友一样觉得恶心呢？

申有娜觉得自己变得恶心，她想起自己对梦里的吻念念不忘，她想起自己情不自禁地凑近李彩领，她想起李彩领毫无芥蒂的触碰。原来怀有错误的想法的自己是如此的不堪。

网上说和同性恋相对应的是异性恋，和女同性恋相对应的是直女。

申有娜盯着地板发呆，李彩领是不是同性恋呢？她会不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是同性恋呢？她就算不是同性恋，有没有可能她会只喜欢自己，只喜欢世界上有且唯一的申有娜？申有娜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姐姐”申有娜叫住李彩领，她已经没有力气控制自己不说出一些词句，“你喜欢我吗？”

“我当然喜欢有娜了。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我们最可爱的有娜？”李彩领感觉到了申有娜的不对劲，或许唯一的不对劲是她眼神里的光芒暗淡了很多，但谁又能证明那种东西的存在？李彩领惴惴不安，总觉得下一秒申有娜就要哭出来。

“我问的是姐姐。”

“我当然喜欢有娜…”李彩领走近两步把申有娜揽在怀里。申有娜的脑袋拱在李彩领肩膀，李彩领能摸到申有娜的弓起来的脊柱，申有娜太瘦了，清晰的一节一节骨头像是在抚摸幼兽的脊骨，李彩领想起家里受到惊吓的宠物狗，炸毛的小兽都是只用抚摸就可以很好的安抚，“我们有娜性格又好，长得又漂亮，唱歌跳舞也很好，我当然喜欢啦。”

申有娜感到钝钝的痛感，李彩领在答非所问，但已经努力给了她最好的答案，申有娜很清楚。明明都在意料之内，但是还是好痛，申有娜感觉越来越无法呼吸，“姐姐，我可以亲你吗？”

李彩领是敏感又细致的人，申有娜没有流眼泪但是李彩领能感受到每个字蕴含的痛苦。李彩领不清楚申有娜真正痛苦在何处，但明白申有娜是在尽力呼喊求救。李彩领感到自己和申有娜之间隔了一层看不到的屏障，她看到申有娜张着大嘴奋力呼喊，她看到申有娜快要窒息，她看到申有娜正在竭尽全力地砸着那隔在她们之间看不到的东西，她同样感到着急，但是她不能感同身受。李彩领感到自己眼泪也要流出来。

“到底怎么了？”李彩领忽然感到一阵害怕，她总觉得下一秒申有娜就要消失，就要变成泡沫飞走。

“没什么，姐姐。”申有娜只要探头就可以吻在李彩领的嘴唇，“我可以亲你吗？”

李彩领不安感涌上来，迷茫的点头，她感到申有娜的手温柔的落在后颈，她感受到申有娜小心翼翼的呼气打在脸上，她看到申有娜颤动的睫毛和迅速滚落消失不见的泪水，李彩领感到迷惑和痛苦。妹妹是怎么了呢？

申有娜像一座活火山，喷涌而出的感情压得李彩领也喘不上气，不发一言转身离开的时候像是结束喷发重新恢复平静，如果不是申有娜不自然的擦拭眼角，李彩领甚至觉得刚才是自己的幻觉，亲吻嘴唇是很离谱的，但也没有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申有娜又能笑出来了，“姐姐是喜欢我的吧？”

“我永远都会喜欢你的。”李彩领坚定的回复申有娜，李彩领莫名的感到难过，“有娜是我珍贵的妹妹，能够变开心就好了。”

答非所问。申有娜笑着想。成长好痛。